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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0/30 23:02:00
第二十四章 管理和生活的质量

第二十四章 管理和生活的质量

“社会责任”的已改变了的意义——这怎么解释呢?——成功的代价——对政府不再抱有幻想——新的领导集团——为什么公共关系在这里不适用——三个谨防的事例——联合碳化物公司和西维吉尼亚州维也纳镇——阿根廷的斯威夫特厂和德尔特克公司——民权和教友派的良心——必须对社会责任进行管理

 

有关“工商企业的社会责任”的讨论,已进行了一个世纪“了。实际上,几乎在每一本一般管理的教科书中都能找到一章或两章有关社会责任(或其它类似标题)的论述。

但从六十年代早期以来,“工商企业的社会责任”这个词的含义已彻底改变了。

早期有关工商企业社会责任的讨论集中于三个领域。第一个领域是有关私德和公德的关系这个永恒的问题。一个负责某一组织的经理在多大程度上要遵守个人德行,而在多大程度上又可以由于他对组织所承担的责任而容许他——甚至迫使他——为了他那组织的利益而暗地采取不道德的行为?这个讨论的主题,不论是否有意识地,事实上是一句古老的政治家的誓句:“如果我们把担任公职时为了国家而做的事在私人生活中也那样去做,我们会成为怎样的坏蛋啊?

第二个主要论题是有关雇主由于其权力和财富而对职工所承担的社会责任。在这一领域中古典的论述见于英国教友派实业家和慈善家西博姆·朗特里(BSeebohm Rowntree)的《劳工的人性需求》(1918)一书中。

最后,社会责任过去常常是指要求或指派工商业者在社会“文化”方面的领导责任:资助艺术、博物馆、歌剧院、交响乐队;担任教育机构和宗教机构理事会的理事;为慈善事业和其它社会公益事业出钱。而在美国,在本世纪中,高级经理人员愿意在政府机构或半政府机构中任职,特别成为一项重要的社会责任。

一般讲来,传统的讨论并不象它声称的那样讨论企业的社会责任,而是讨论工商业者的社会责任。而最大的注意力则集中在工商业者在业余时间以及企业之外应该或能够做出些什么贡献。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日益强调工商业的贡献。这是由于税收法的结果。税收法一方面使个人积累大量财富的速度减慢,另一方面鼓励公司为慈善事业做出捐献。至于其它方面,所强调的并没有什么改变。在前一代,人们期望“富有的工商人士”为一家医院捐助;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人们期望大企业资助有价值的事业。重点仍是放在企业之外的“事业”上,而不是放在企业本身的行为和活动上。

某些早期的著作家采取一种更广阔的观点。日本明治时代早期和中期即1900年以前的涩泽荣一和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前德国的沃尔特·拉特瑙都广泛地论述了企业、特别是大企业同周围社会之间的关系。但即使是涩泽荣一和拉特瑙,主要讲的也是对企业加以限制并使企业和工商业人士遵循社会和集体的价值观。

但是,目前讨论企业的社会责任时,着重点却完全不同了。它所着重的是企业在处理和解决社会问题方面应该或可能做些什么。它侧重的是企业在有关美国的种族歧视和种族结合问题、或物质环境的维护和恢复方面能作些什么贡献。最好的例子之一就是瑞典所采取的新态度。

瑞典的几家大公司、特别是一家叫做ASEA的大电力设备公司,在六十年代后期由于参与了非洲的一项大电力工程而受到瑞典报纸的猛烈攻击。该工程受到联合国的赞助而由世界银行提供资金,同时也受到瑞典社会主义政府的赞助,其目的是提高黑非洲一个最贫穷地区的生活水平。但该地区位于一个葡萄牙的殖民地内。因而它受到激烈的攻击,认为瑞典公司参与该工程就是通过帮助提高当地人的生活水乎来“支持殖民主义”。攻击者认为,瑞典公司的任务是为“推翻殖民主义”而努力,而要做到这一点,最好使当地人在“帝国主义剥削者”的统治下极端贫困,而不要使他们富裕起来。

对企业承担社会责任的最极端的要求也许是纽约市市长约翰·林赛(John  Lindsay)在六十年代的一项声明中提出的。

该市长号召纽约市的每一家大公司“认领”一个黑人贫民区,并保证该贫民区中的人得到生活中的各种必需事物,受到教育,有职业。然后他进一步补充说,他希望这些大公司能保证每一个黑人家庭中有一个男人作为妻子的丈夫和孩子的父亲。

仅在十年以前,人们想象不到会有任何人,即使是“进步派”的极端“左翼分子”,会由于企业拒绝取消本国政府(而且是社会主义的政府)的对外政策或企业对市民(他们甚至不是本企业的职工)的性生活不给予父母般的关怀而加以谴责。

这种有关企业社会责任的新概念不再问一问企业有些什么限制条件,或者企业对直接在它控制之下的应该做些什么,而要求企业为各种社会问题、社会事件、社会目标和政治目标负起责任来,并成为社会良心的维护者和各种社会问题的解决者。

对社会中的各种非工商业机构也日益提出了这种承担社会责任的要求。大学、医院、政府机构,以及各种学术团体,不论是物理学的、历史学的或语言学的,日益碰到了同样的这种要求,并且由于没有对社会的各种弊病和问题承担起责任来而受到攻击。

在六十年代早期,大学生由于自己的不满而起来反对学校当局。而1968年几乎使纽约市哥伦比亚大学毁灭的一次学生骚乱却是由于学生认为学校当局未能为邻近的哈林黑人区承担起全部社会责任、未能使它自己的教育目标从属于据说是哈林区长期失业者的需要而爆发的。

这怎么解释呢?

最流行而最明显的一种解释却是错误的解释。对企业日益高涨地提出承担社会责任的要求,并不是由于对企业的敌视。相反的,那是由于工商业系统的成功才导致对企业提出新的、在许多情况下是过分的要求。承担社会责任的要求在很大程度上是企业取得成功的代价。

在发达国家,我们目前把取得经济成就看成是理所当然的。这使得人们认为一般地都有或应该有取得经济成就的能力;既然在一个世纪内能够把人类的三分之一从贫困上升到丰裕,那末就可以在短得多的时间内把人类其余的三分之二上升到丰裕,或至少使他们能有迅速的经济发展。

在不到两代人以前,大约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前后,人们认为人类一般地处于贫困状况是理所当然的。那时没有人认为经济发展会成为一般的规律。它只能是一种例外。在1900年甚或1950年使人感到惊异的并不是印度仍处于贫困状况。事实上,如果有人在那时谈到印度的经济发展,可能会被人认为是无稽之谈。真正成为一种例外而使人惊异的是日本竟然设法突破了人类普通贫困的状况而开辟了经济发展的道路。现在,  缺乏经济发展已被认为是一种例外和一个“问题”。而且,无论经济发展有多么迅速——例如,巴西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的发展——总还是被人们认为不够的,因为它并没有能够在一代人的期间内把整个国家从极端贫困转变为令人舒服的丰裕。

只在两代以前,人们即使对当时的发达而富有的国家,也没有想到会消灭贫困。而目前,很少有人相信查尔斯·布思(Charles Booth)在上世纪末发表的有关对当时世界上最富有的城市、伦敦的贫民进行第一次有系统的调查的描述和说明。[1]只有来自加尔各答的恐怖故事才能同这些描述相比。而对当时的人来说,十九世纪九十年代伦敦贫民的情况同二十年以前描述的情况[2]相比,已是如此的丰裕,以致马克思的合作者弗里德里希·恩格斯在1896年重新发表其早年著作《英国工人阶级的状况》一书时,不得不承认,他和马克思以前有关“无产阶级”日益“贫困化”的预言已不再能维持下去了。

特别是,目前的贫困,即与丰裕形成对比的贫困,令人极为讨厌。这一点,大家都认为是应该看作是讨厌的。在十九世纪或二十世纪早期,人们认为从工业前地区来到工业城市的移民必然是贫穷、无能与不幸的。在1900年左右时,没有人会想到兰开夏工业城市的贫民区会迅速改变或奥地利的维也纳会工业化。人们所能期望的只是有一点人道主义措施来减轻一些最困难的情况,有一点慈善事业。至多只能帮助一些有不寻常天赋和个人雄心壮志的人脱离开痛苦的深渊。而对于正统的马克思主义者来说,即使这个也是一种感伤的浪漫主义。他们遵循其导师的观点,即这些人是流氓无产阶级,无论个人或集体都无法改善其情况。

在以往的社会史和经济史中,没有什么可以同美国黑人近来在经济和社会方面的发展相比拟的。在1950年到1970年的二十年内,一个在进入现代文明方面最少准备而又处于最不利情况的移民种族的三分之二从极端贫困上升到了中产阶级地位。他们获得了工作能力和职业。他们的孩子受到较高教育的比例较城市中意大利人和波兰人这些并无“种族”障碍的老移民集团更高。

诚然,美国黑人是一个很特殊的问题。可是,只在半个世纪以前还被认为是成功的事例,同目前被认为是可悲的失败的事例之间的差异就表明了成功使得人们的期望改变的程度。我们目前认为是平常的生活质量,过去即使是小康的“中产阶级”也很少能达到。

目前在绝大多数欧洲城市中还存在着十九世纪末叶的公寓式建筑。它们很难说是“舒适的住宅”——空气不好而又阴暗,简陋的小套间,五层楼高而又没有电梯,用煤或木柴的取暖设备只有客厅中才有,七口之家只有一个狭小而肮脏的洗澡问。但它们却是为当时新兴的中产阶级建造的。几乎没有什么卫生保健,超过小学以上的教育是少数人的特权,报纸是一种奢侈品。在目前的大城市中,汽车虽然造成了严重的环境污染问题,但与之相比,马车毕竟更肮脏、气味更难闻、使更多的人丧生和受伤,而街道上的拥挤状况并不比汽车好。

至于农村中的生活,即绝大多数人的生活,则只能说是更穷苦、更肮脏、更无保障、更野蛮。

直到1900年或1914年,只有权少数有钱人才关心生活的质量。对于所有其他的人来说,那只是在美妙的传奇故事中才存在的一种“幻想”。那种传奇故事成百万地销售,被青年女仆及其“太大们”贪婪地读着。而现实却是每日麻木地为着一点点食物、一项枯燥乏味的工作、凑钱交付料理后事的保险费而挣扎着。

因此,我们目前能够来考虑生活的质量就是一个很大的成功。人们很合理而自然地期望那些负责提供了生活的数量的集团,对生活的质量也负起责任来。

人们要求大学承担起社会责任来,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因为大学也是二十世纪的一个成功事例。

六十年代的学生积极分子一再地说,“既然科学能够告诉我们怎样把人送上月球去,那它也一定能告诉我们怎样创造出一个良好的环境,使我们的城市免于毒品的危害,使婚姻幸福、孩子们乐于上学。如果它做不到这点,唯一的解释就是‘价值上的先后次序安排不当’或恶毒的阴谋。”

这些论点固然是幼稚的,但却并不是不合理性的。要求承担社会责任的呼吁期望过高,但它所期望的事情却是合理的。其根源并不是对当局的敌视,而是对管理人员和管理当局信赖过高。

 

对政府不再抱有幻想

此外,人们对政府日益不再抱有幻想,日益不相信政府能解决重大的社会问题[3]

仅在一代以前,那些目前要求工商业(或大学)承担社会责任的人们期望政府如果不讲是能关心个人的每一个问题的话,也要能关心每一项社会问题。在所有的国家中,还存在着要求有愈来愈多的政府规划的压力——但对愈来愈多的政府支出和税收的抵制也愈来愈大。但是,即使在日本、瑞典、德国这样一些对政府还很尊重并有很高信念的国家中,即使最热烈拥护政府采取积极态度的人也不再真正期望政府能取得什么成果。即使最热烈地拥护一个强大政府的人也不再认为一个问题一旦转入政府手中就已解决了。其结果是,那些最关心这些问题的人,那些自由派和进步派人士,一代以前集合在“加强政府”的旗帜之下,现在则日益寻求其它的领导集团、其它的机构、尤其是工商业来解决那些本应由政府解决但却未能解决的问题。

提出由工商业来从事美国大城市中贫民区的重建工作的不是美国全国制造商联合会,而是罗伯特·肯尼迪。而最坚定和最受尊重的一个主张政府采取积极态度的人、美国著名的工会理论家、已故的哥伦比亚大学教授弗兰克·坦南鲍姆在其生命的最后阶段,在1968年春天,在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的《世界商业期刊》上宣告,多国公司是和平世界的“最后的最好希望”和唯一基础。

 

新的领导集团

总起来说,对管理人员提出承担社会责任的要求的原因在于管理当局继承了社会中的领导职位。

在本世纪中,在每一发达国家以及绝大多数发展中国家中,一些大机构的管理人员成了社会的领导者。以前的一些领导集团,无论是贵族集团或神父集团,或者已完全消失,或者变得无足轻重了。即使是科学家,这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的时期中充当神父的人,其威信也大为降低。涌现出来的唯一的新领导集团就是各种管理人员,工商业和大学、政府机构和医院的管理人员。他们控制着社会的资源和人力。因此,人们期望他们担当起领导的角色并承担起主要社会问题和主要社会课题的责任,则完全是合乎逻辑的。

由于这些转变一一管理人员成为社会的主要领导集团,对政府日益失去幻想,  注意的中心从生活的数量转变为生活的质量——要求管理人员、特别是工商业的管理人员,把对社会的关心作为企业本身行为的中心。这就是要求把生活的质量作为工商业的业务。传统的观点这样提出问题,“我们应该怎样来安排车子(或鞋子)的制造,以免损害我们的社会价值和信念,个人及其自由,以及良好助社会?”而对工商业提出的新要求是,制造社会价值和信念,为个人创造自由,制造出一个良好的社会。

这个要求需要管理人员有新的思想和新的行动。它不能用传统的态度来处理,不能用公共关系来处理。

公共关系所提的问题是,一个企业或一个工业部门是否“为人喜爱”或“为人理解”。因此,公共关系所担心的是,黑人权利拥护者谴责对黑人区的营利动机,他们大概正如对其它任何白人机构一样,不喜爱工商业。但真正成为问题的却是黑人权利运动的领导者在黑人区的就业、教育、住房等方面期望企业做出奇迹来,而且期望于一夜之间做出奇迹来。关于这方面的问题应该是,“企业能够解决这些巨大问题吗?怎样才能解决?企业应该解决这些问题吗?”而这些却不是公共关系所能解答的问题。

 

三个谨防的事例

现在的书刊上充满了有关“企业不负责任”、“贪婪”和“无能”的使人厌恶的事。无疑存在着不负责任的、贪婪的、无能的管理人员和企业。管理人员毕竟也是人类的一员。但有关社会责任的真正问题却不是不负责任、贪婪和无能。如果是这些的话,那很容易。只要制定出一些行为标准并要企业遵守这些标准就可以了。不幸的是,社会责任的基本问题却不是这样一些问题,而是良好的愿望、正直的行为和高度的责任心这样一些问题——过去都铜钱了。三个警世故事就可以说明这一点.

 

联合碳化物公司和西维吉尼亚州维也纳镇

西维吉尼亚州从来不是美国较繁荣的一个州,而在二十年代末期,由于长期作为该州的主要依靠的煤矿业开始趋于衰落,其经济更是急剧下降。由于人们对煤矿事故和矿工疾病的关心日益增加而更使煤矿业的衰落加速。因为西维吉尼亚州的许多煤矿是小型的,在经济上勉强能够维持,无力支付现代化的安全预警设备和提供恰当的保健设施。

到四十年代末期,该州的主要工业公司警觉到了该地区的经济在持续地下降。联合碳化物公司是美国一家主要的化学公司,其总部在纽约,但该公司原来的许多工厂都依赖于西维吉尼亚州的煤。而且,除了少数大煤矿以外,该公司仍是该州最大的雇主。因此,该公司的高层管理当局要求本公司的一些年青工程师和经济学家拟订一项为西维吉尼亚州创造就业机会的计划,特别是要把公司的新工厂设备安置在该州的主要失业地区。该州最困难的地区处于同俄亥俄州交界的最西端。但这个计划的拟订者却不能为该地区找到一个有吸引力的计划。而这个地区却又最需要就业机会。在西维吉尼亚州的维也纳小镇中以及周围地区,处于完全失业的状况,而又找不到新的工业。能在维也纳地区开设的唯一工厂是一种采用陈旧生产过程的铁合金工厂,而其成本很高,同联合碳化物公司的竞争者已在应用的更现代化的生产过程相比,处于不利的地位。

即使对于旧生产过程来说,维也纳镇也是一个不合乎经济的地方。生产过程需要大量的质量相当好的煤,而该地区唯一可以得到的煤是含硫量很高的,以致在使用以前必须花费很多的钱去处理和净化。而且,即使在花费了这样大量的资本投资以后,这种生产过程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大量噪音和污物,排放出大量的烟灰和有毒气体。

而且,铁路和公路交通设施都没有位于西维吉尼亚州内,而必须渡过河到俄亥俄州去。而把厂房设在那里就意味着常刮的西风会把工厂烟囱中排出的烟灰和硫气正好吹到河对岸的维也纳镇上。

可是,在维也纳镇建厂,将为该镇本身提供一千五百个就业职位,并为不远的一个新煤田提供五百个到一千个就业职位。而且该新煤田可采用露天开采法,因而可免除该地区陈旧煤矿中日益严重的事故和有害健康的状况。联合碳化物公司的高层管理当局得出结论说,社会责任要求该公司在那里建立新工厂,尽管在经济上说是处于边际状态。

该工厂配备有当时最先进的反污染装置。那时在大城市的电力厂也只能满足于回收烟囱中排出的一半烟灰,而维也纳工厂的装置却能回收百分之七十五——至于从高含硫的煤中排出来的二氧化硫气体,任何人也没有办法。

1951年该厂开工时,联合碳化物公司成了英雄。政治家、社会名流、教育家都赞扬该公司承担起了社会责任。但在十年以后,从前的救世主很快就成了社会公敌。随着整个国家日益关心于污染问题,维也纳镇的居民开始愈来愈厉害地抱怨从河对岸飞到他们镇中和家里的烟灰和有毒气体。大约在1961年,一位新的镇长由于其“同污染作斗争”即“同联合碳化物公司作斗争”的政纲而当选了。该厂过了十年成为“全国的丑闻”。即使决不能讲对工商业抱有敌意的《商业周刊》也于19712月在一篇题为《一家制造污染的公司尝到了恶果》一文中对联合碳化物公司进行谴责。

当然,联合碳化物公司的管理当局无疑对这事处理不当。它早于六十年代初期就应该意识到自己碰到麻烦了,而不应该因循拖延,一再地做出并违背诺言——直到居民、州政府、报纸、环境保护者、联邦政府全都把最大的大炮火力对准了公司。该公司的确做得不太漂亮,多年来辩护说建设该厂没有什么错,直到政府当局被惹火了,宣布该厂由于没有达到环境保护标准而必须关闭。

但这并不是这则谨防的事例的基本教训。只要一旦决定了采用陈旧的生产过程建设一个在经济上处于边际状态的工厂来缓和最困难地区的失业情况,其它的后果或多或少会自动地发生。这个建厂决定本来就没有打算生产出重建厂房所需的收益。单从经济方面来考虑,该厂无疑本来就不应该建立。舆论迫使联合碳化物公司在该广大量投资以便解决最严重的污染问题——但除了修修补补以外,技术上是否存在着其它办法,是大成问题的。公众还迫使联合碳化物公司把工厂继续开办下去。但是,一旦重点转移到其它地方,西维吉尼亚州维也纳镇的绝大多数职位很可能又会消失,即使该工厂继续开办下去也没有用。

 

阿根廷的斯威夫特厂和德尔特克公司

位于布宜诺斯艾利斯港口区的斯威夫特厂多年来是阿根廷最大的肉类包装厂,同时也是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个穷苦地区的主要雇主。该公司原来是美国芝加哥斯咸夫特公司的一家子公司,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不久就成为一家独立的公司,虽然仍有美国人拥有所有权。

但阿根廷的肉类包装业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陷入了困境——这部分地是由于政府采取措施促使阿根廷牛的价格上涨,同时又减少了原料的供应。这使得阿根廷的牛肉在国际市场上日益丧失竞争力,而肉类包装业者又失去了其原料来源。斯威夫特厂日益变得无利可图了。其所有者最后于1968年把该厂出售给一家以加拿大为基地的多国公司——德尔特克公司。该公司在拉丁美洲各地都积极地从事业务活动,主要在金融服务业中。德尔特克公司很快就着手使斯威夫特广现代化,以便使之重新获得竞争能力。但阿根廷的肉类包装业却继续在走下坡路。

斯威夫特厂的两个主要竞争者都是外资拥有的,他们在六十年代后期决定关闭。他们按照阿根廷的法律付给工人解雇费并结束了业务。但德尔特克公司认为由于自己在拉丁美洲的其它许多利益,不能这样做。它必须在一个失业率极高的地区维持就业。德尔特克公司同该厂工会达成了一项协议,大量减少雇用人员而大大提高生产率。该公司在该厂中投入了大量资金并为此而通过其金融联系得到了外国银行的贷款。但阿根廷的肉类业仍无起色。

1971年,斯威夫特厂已用光了德尔特克公司为它所能筹到的全部资金,但仍处于没有利润和没有竞争能力的境况。于是期威夫特厂同它的债权人(其中包括该厂职工)达成了一项自愿的协议,延期后偿还全部债款——而德尔特克公司则最后才得到偿还。接受这项协议的有债权人中的百分之八十六,远超过了法律的要求。人们都认为阿根廷法院一定会批准这项协议,那不过是例行公事。但令人惊异的是,阿根廷法院却推翻了这项协议,认为德尔特克公司是以不正当手段获得这项协议的,宣布斯威夫特厂按阿根廷破产法处理,命令它清理,并要求阿根廷政府指派一个清理人。这事实上就是没收了斯威夫特厂及其财产。法院不但拒绝承认德尔特克公司作为债权人的任何权利,而且决定把德尔特克公司在其它阿根廷公司中的所有财产作为斯威夫特厂对阿根廷债权人的担保品;

在这一事件中并没有公众压力——也没有法律上的压力。斯威夫特厂的工人虽然属于阿根廷战斗性最强的工会,却完全支持德尔特克公司。但法院的这一决定却受到了阿根廷人士的广泛支持,即使在那些毫无反工商业或甚至反美色彩的人士中也得到了支持。许多人说,“其它外资经营的肉类包装厂在不能再经济地经营时就关闭了工厂并解雇了工人。它们那样做是对的。而德尔特克公司却试图继续经营下去,使人抱有期望,而以后又冷酷地使人失望。”

 

民权和教友派的良心

四十年代后期,美国的一家大钢铁公司为其南方分公司任命了一位新的总经理。该分公司位于南方最强烈的“白人至上”地区。该分公司的高层管理职位传统上是由南方人担任的,而这位新被任命的总经理却是北方人,而且出身于一个古老的费城教友派家族并曾积极参与几项民权组织。

该公司的高层管理当局在任命他时同他讲,“我们知道我们在做些什么以及为什么要任命你。事实上是你的成就使我们提升你。但你又是一个北方人并从事于黑人平等就业的活动。这当然是美国的法律和工会合同要求于我们的。可是,正如我们全都知道的,我们的南方分公司从来没有给予黑人平等就业的机会。黑人无论怎样有技术,也无论担任什么工作,其工资从来没有超过‘助手’的水平。我们一直没有能够打破南方的这一惯例。但我们知道,我们不再能维护和保持这些做法。所以,我们期望你尽快地使我们的黑人职工享有民权,正如国家法律和我们的工会合同所要求的。努力去获得代表我们职工的工会领导人物的支持和协作。我们知道,你在几个民权组织中一直在同他们一起工作。”

这位新总经理花了约一年的时间来使他的新同事跟他友好相处,使自己为当地的社会所了解,并同工厂中的工会领导人物建立友好关系。然后,他看到机会来了。工厂即将进行大的扩建,要为一些新的高炉配备人员。这位新总经理严格地按照工会合同的雇用条款行事。其结果是,有一小批相当数量的具有高度专业技术和相当资历的黑人职工在新班子中获得了职位。但并未剥夺任何一个白人职工的年资权利,也并没有把任何一个白人职工置于黑人的领导之下。

当新的任命名单加工会合同所要求的公布以后的第二天上午,当地工会的一个代表团来拜访这位总经理。他们说,“您知道,有好几百起工人不满事件一直拖着未得解决。我们工人已难于再忍耐下去了。我们在三十六小时后将举行罢工。但我们是讲道理的。只要公司有一点善意的表示,我们就把罢工推迟。您所要做的只是收回您刚公布的任命名单,让我们同监工们一起拟出新高炉的班子。同时,我们现在把工会合同所要求的正式的罢工通知单交给您。”

这位总经理首先试图同工会的理事长和总顾问联系,但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他们,而他们的秘书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们,或什么时候他们能回来。这位总经理后来想到他的一位老朋友、教友派中的“贤人”之一,并且是种族关系问题上的一个“激进分子”,特别主张给黑人以平等就业的机会。但使这位总经理极为惊讶的是,这位“贤人”对他的困境毫不同情。这位贤人说,“你知道,我完全同意你所说的对黑人的就业加以歧视是不合法、不道德并有罪的。但你所做的,虽然是合法的,却同样是不道德的。你运用大公司的经济权力把你的道德观和价值观强加于你所管辖的团体。你的道德观和价值观是正确的,但你仍然是用一个企业的经济权力、雇主的权力、你那办公室的权力来摆布这个团体。这就是‘经济帝国主义’,无论其动机是如何善良,还是不可原谅的。”

这位总经理辞职并到北方另行就职。公司悄悄地取消了那份任命名单。工厂照常开着。用不着说,过了几年以后,公司受到激烈的攻击——而那位工会总顾问是叫得最响的——说它在种族问题上没有起领导作用。批评者们攻击说,该公司作为该地区最大的雇主,应该知道那些做法既是非法的,又是不道德的。它的社会责任不应该一直让那些做法一直沿用下来。

社会责任的要求显然并不象绝大多教书籍、文章和演说所讲的那么简单。但也不能像芝加哥的杰出的经济学家米尔顿·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所极力主张的那样对它置之不理。事实上很多人都接受了弗里德曼的下述论点,即企业是一个经济机构,应该专注于经济方面的任务。如果企业承担社会责任就有危及经济成绩及其社会的可能。肯定还有一个更大的危险,即如果企业承担社会责任则企业管理人员就可能在他们并无合法权力的领域中篡夺了权力。[4]

但同样清楚的是,社会责任也不能回避。达不仅是由于公众需要、社会需要,而且由于在现代社会中除了管理人员以外,没有其它的领导集团。如果我们的主要机构、特别是工商企业的管理人员不为共同的利益而承担起责任来,那就没有其他人能够或将会承担起这个责任了。政府在一个由各种组织组成的多元社会中已经不再能成为“统治者”或“共同利益的守护者”,虽然政治理论仍然认为它还可以做得到。这个社会中的领导集团即关键机构的管理人员,不论他们是否愿意——事实上也不论他们是否胜任——都必须认真考虑他们能够并应该承担些什么责任,在哪些领域并为了什么目标而承担责任。

如果说这些谨防的事例有什么教训的话,那并不是说企业承担社会责任是含糊不清而又危险的,而是说企业——而且不仅是大企业——应该就社会影响和社会责任这些领域深入思考其作用、树立目标并取得成果。必须对社会影响和社会成果进行管理




[1] 查尔斯·布思:《伦敦人民的生活和劳动》出版于1892年到1897年之间。

[2] 例如见小查尔斯·狄更斯(Charles Dickens the Younger)1879年首次出版的有名的《伦敦词典》中。该词典是为访问伦敦的旅游者的“享受”作指导的。

[3] 关于这点,参看我的《不连续的时代》中的第十章《政府的弊病》。

[4] 关于这点请参看第二十六章及我的《公司的概念》一书1972年新版的后记。

posted @ 2010/10/30 23:02:00 myfreemail.lee 阅读全文 | 回复(0) | 引用通告 | 编辑 | 收藏该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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